十七岁,是对青春充满幻想的年龄。身边朋友总和我谈论,她们羡慕青梅竹马、两小无猜的恋情。我何尝不羡慕,可“青梅竹马”从来只存在于幻想之中,我对此深信不疑。
江南的水,很密,独自守在屋檐,聆听雨声滴滴,那年,我刚满七岁。门前,地面不平,下起雨来,檐下便盈满一洼。我记得有人在我身旁说,这是能够倒映天空的湖,我不信。
对于他,我的记忆并不清晰。他是也仅仅认识了几天的男孩。或许我本该知道他的名字,可记忆,都随时间散去,我仅仅能记得的,是他教会我的东西。一艘纸船,包含他独创的折法。
“你看,这样是不是就成了湖呢!”
一圈圈涟漪,产生于纸船船底。我俯下身去,恰逢风雨初晴,水面伴随着晶莹、树影。船,游到天空里去。
“哇,真的耶!”这是我年少的一声欣喜。
十七年秋,我拾上落叶,那里蕴藏秋语,也深埋着土地承载的旧忆。同枝的两叶终有一日散去,伴随时间流动的风,分开两处。十年间,全然无他的踪迹。秋叶能遮住双眼,叶子背后,风一直流动,我能看到的,是目之所及,静止与运动的统一。
江南的秋,并非所有叶子都愁得枯黄,也并非所有思绪都化作落叶,谱写心上的泪滴。江南的秋,绿得盎然,它迎接异木棉的绽放,把自己装点上春意,它带着盛夏留存的气息,旺盛,茂密,犹如树下,消失在记忆中的他,和定格在长河中的自己。
“你说,要是他还在,那该多好。”是自言自语,不知问谁,亦无人回应。
秋季,我行走在柏油路上,前方是木板桥,两侧有荷叶,不见花,没有蜻蜓。过桥,再行至尽头,一张长椅。那应该是两个人的位置,我坐起来有些宽敞,想着,或许不久前,曾有一男、一女,他们在这里相依,耳旁的轻语,是彼此绵长的甜甜爱意。
光,穿过树梢,斑,缓缓挪移,你呀你,我想到那里去。
“我们先走咯!”同伴与我告别,这是我一人的值日。教室空荡,桌椅由凌乱变为整齐。我瞧天空本晴,怎么日落下起秋雨,是秋天的雨,还是秋天的语。独自一人,守在门框里,我没带伞,无法撑着它,游到天空里去。
积水了,脚边是一洼,我又俯下身,适逢鸡蛋花掉落,倒扣在水面,是否又是水下的世界,把花落到水上去。
“这是能够倒映天空的湖。”不熟悉的声音,带着熟悉的话语。
抬头,静悄悄的世界,停止在、凝结于空气中的雨滴。我不认识他,但我记得十年前的雨。
“我不信。”
他拿出纸,熟练且又那么独一无二,像是记忆里那湖面的船,从时间的长河上落下,雨,是十年前的滴。
“你看,这样是不是就成了湖呢!”
“哇,真的耶!”这是我年少的一声欣喜,穿越时空,仿佛回到过去。
“该说是好久不见吗?”他说。
“确实是好久不见。”我说。
“我们算是青梅竹马吗?”他问。
“从此刻开始,成为青梅也可以。”我答。
于是,从此刻,成为青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