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身处梦中,这里的景色,熟悉又陌生。
我眼前的这栋写字楼,是工作的地方,我熟悉地坐在办公桌前,敲着代码。
现在是早上,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即将退去的月亮。家门口,没有人开门,我只能掏出钥匙。冰箱里有很多冻着的肉,我很少做饭,一般是别人做。
风不大,我坐在便利店门口,手上的是素食的肉肠,还有一瓶咖啡。眼前是我的自行车,一个锈迹斑斑的车头篮,充满油污的脚踏,以及积满灰尘的后座。
旁边是公园,那里有棵大榕树,坐在下面,风会自动缠上手臂,很空,很凉。我拿到了冰的矿泉水,瓶盖很紧,我拧开了,放在了旁边。看不清林荫小路里的行人,两两三三,他们走得很慢,很休闲,就像是荷叶池中歇息的鸭,随风游动。
“你好,一个人吗?”
说话的应该是我熟悉的人,很久之前便认识了。
“不是。”
我否定了,很自然,否定了。
“下一站是,(听不清),需要下车的乘客请准备。”
原来是到站了,我下了公交。我在一个雕像下面假装刷着手机,左看一下,右看一下,最后关掉屏幕整理了一下头发。
我很喜欢粤曲,巷子里有一位老人家,总会在这个时间段,通过他老旧的收音机,播一些老曲子,今天播的是《帝女花》。
江边有个码头,刷卡可以乘船渡江。座位不大,刚好能坐下两个人。
“你要下船了吗?”她说。
“是的,再见,亲爱的。”我说。
这是一个中午,我的头很痛,同事已经起床了,正想喊我下床吃饭。
“真的遭老罪啊,早知道昨天不喝那么多了。”同事揉了揉太阳穴说道。
我有些疲惫,有些忘记昨天发生了什么。
“昨天咱干啥了,我没啥印象。”我伸了伸懒腰,从床上下来,花了些许时间找到了散落在床两边的拖鞋。
“我跟你说,你昨天超好笑的。”同事捂着嘴巴,向我招了招手,“来来来,给你看看昨天阿紫录的视频。”
说罢,同事掏出了手机,在一个名叫“17团建”的群组里点开了一个视频。视频的主角,我想应该是我,一个趴在地上打着酒嗝的人,视频里,我嚷嚷着什么,但听不清。
“他们还把你说的话录下来了,挺有意思,是不是最近熬夜看小说啦?”
同事又点开了一个后缀为“m4a”的文件。
“沙沙沙(噪音)……做完这个……就回家……”
“……亲爱的……上车……咱们去游公园……”
“……没……没力气吗……来……拧开了……”
“……我在……雕像下面……来了吗……”
“……你……真好看……”
“……江边……好看……你别走……好吗……”
“嘟——”播放器的进度条停止在了末尾。
“嘿嘿,是不是最近言情小说看多啦,给哥们推荐推荐?”同事用手肘戳了戳我,继续说道,“怪不得平时团建你都不来,原来喝完酒会说这么有趣的话啊。”
我捂着脸,假装害羞地说了一句:
“完了完了,被发现了。”
是啊,太有趣了,有人喝酒会暂时忘记烦恼,而我,会不自觉想起最不愿记起的人——我的亡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