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边远的小小村落,只住着那么几户人家,这个地方,锁着我童年的记忆。
“喂,阿月,出来玩吧!”
再次回到这样一个边远的村落,已经是二十年之后了。家门前窄窄的巷子已布满了杂草,这一次回来,不过是因为奔丧这点小小的事情。
“阿月,我们去找蒲公英吧!”
二十年前,家门前的巷子是家里人和邻居一起打理的。南方的天气疯一般的潮,稍不注意,青苔便会爬得满地都是。
“阿月,咱们去烤地瓜吧。”
从二十年前的第一次,到现在,二十年间,我早已记不清自己见过多少次离别。
“阿月!”
回忆中,依稀记得有人在说话,回首,却早已记不清说话的人是谁了。
二十年前,现在看来,是一个古老的时代,那个时候,电还没来得及普及,自来水系统也没有多么发达。不知为何,二十年后,这小小的村落却没有染上一丝丝时代的气息,仿佛就是一个存在于世界边缘的村落。
夜晚,我独自坐在古老的木茶几旁,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另外一扇窗,直觉告诉我,这一扇窗理应是开着的,不知道为何如今却关上了。定睛一看,窗旁放着一本泛黄的书,这本书没有名字,或者说,它本应该有名字,但是这二十年的时光,让它失去了名字。
书中写到:“浮生如一梦,三生渡春秋……”
“阿月,纸鸢!”
说话之人,是个女孩,大约七岁模样。她抬着头,指着那挂在树上的风筝,对着一个男孩子说道:
“阿月,它卡在树上了!看起来好像很害怕的样子。”
那名叫阿月的男孩爬上了树,救下了那挂在树上的纸鸢。女孩见此露出了笑容,阿月见到女孩的笑容,内心也泛起了一丝丝涟漪。
女孩说,她是一只鸟。阿月没有相信。
女孩问,如果有一天她也在树上下不来了,阿月会不会去救她。阿月说会。
清晨,伴随着一声鸟鸣,我从睡梦中惊醒。那本泛黄的书不知何时盖在了我的脸上,也不知为何,书页里,夹杂着熟点泪痕。是我哭了。
我已不记清楚自己看到哪一章节的时候睡着了,依稀记得,书上说这世间有一种鸟妖,它们能燃烧自己的生命力,幻化成人类,去完成毕生所愿。当鸟妖寿终之时,它会将所珍视的记忆封锁于躯壳之内,使其永世不灭。
抬头,窗外的另外一扇窗被晚间的清风悄悄打开了,窗的里面,是一个洁白的鸟笼,笼子旁边,也就是窗边,放着一张纸。
我拿了过来,上面写道:“阿月,谢谢你,我走了。——雪”
思绪翻涌,我似乎失去了很多东西。
笼子里,本住着一只通体洁白的鸟,其羽晶莹通透,细细忆起,似觉有些神仙下凡的气质。鸟的主人说它通灵,于是总把笼子敞开,使其能自由翱于空中,其鸟行过之处,群雀起舞。而我因与其为邻,而有幸相识。
梦中的女孩,叫小雪,我也记不清自己因何与之相识,依稀记得,我曾与她的关系非常要好。她没有告诉过我她住在哪里,只记得每次在我无所事事对着窗户发呆的时候,她总会在窗户下的一棵树旁喊我的名字:
“阿月!出来玩吗。”
猛然间,我想起了小时候的约定。
“如果有一天我在树上下不来了,阿月,你会不会来找我啊?”
我爬上了那棵树,上面有一只洁白的鸟,二十年躯体未腐,羽毛仍如二十年前那般洁白通透。
触碰其身躯,二十年前的记忆涌入心间。我曾恨小雪的不辞而别,将其度过的所有记忆湮灭,却不知,小雪是那一只住在隔壁的鸟,待其寿终之后,仍于我窗下守候至今,而我……却不辞而别。
谢谢你,对不起。